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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堂前月色愈清好(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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堂前月色愈清好(七)

高大繁密地枝丫間一陣騷動,自樹上跳下三人,前面兩位一老一少,正是燕南天與小魚兒。身後站著一位紅衣似火的妖嬈少女,嬌俏明媚,想必便是素有小辣椒之稱的張菁了。

鐵心蘭見得熟人,心中竊喜,早已歡騰地跑了過去。憐星一頓,轉眼瞧了瞧江七九,見其只是冷笑一聲,未有其他異樣,這才放下半分心來,靜默坐著,內息卻不自覺間開始轉動聚集。

江七九重新拿了只蓋碗沏了茶,仿似沒有看到三人一般,悠閑品茗。只是空閑的另一只手藏在袖中緊握,若是站在江七九身邊便可知,明玉功第九層的功力正在一點點以江七九為中心,旋渦狀暈狀開來。

花奴站在一旁,眼觀鼻,鼻觀心,只花無缺一人,面色蒼白,望著小魚兒,問道:“你……你跟蹤我而來?”

小魚兒聽了這話,面色也是一變,眼神閃爍,唇齒微啟,不知如何作答,平日裏的油嘴滑舌,聰明伶俐,對著此刻的花無缺,卻是半分也使不出來。心中焦急,又不知該如何解釋,說不是吧,他確實是隨著花無缺到得此地;說是,他實在沒有利用花無缺的心思。

張菁性子爽利,又極維護小魚兒,見得小魚兒這般,耐不住上前解釋。

“小魚兒當你親兄弟一樣,你怎地這般懷疑小魚兒!便是和二位宮主有不共戴天之仇,移花宮就在繡玉谷,小魚兒若要報仇,難道還怕找不到地方嗎?何必跟蹤你!鐵姑娘突然間不見了。你接了一張紙條便和花奴匆匆而去,也不肯告訴我們出了什麽事。小魚兒自然擔心,這才找了燕大俠來,不過是心裏擔憂你。”

花無缺面色稍好,對著小魚兒也有了些愧疚。他們相識不久,相處時間也不長,卻有十分的默契,十分的牽掛。接了信,知道江七九與憐星二人來了,他的心便提了起來,只想著第一時間見到兩位姑姑,想法子將兩位姑姑勸回去。他不願意讓小魚兒知曉,這才支支吾吾,遮遮掩掩。小魚兒與兩位姑姑的恩怨,若是見面,不知是何等情形,他不願意任何一方受到傷害。

燕南天見了江七九,眼睛裏早已恨得想要噴出火來,見江七九卻仿若無事般品著茶,怡然自得,更是氣憤。

“邀月!我沒想到,你竟是這般狠毒,你若有恨,只管對著我來便是。我義弟哪裏得罪了你,你竟使人千裏追殺。”

“我移花宮救了他,他卻拐跑了我移花宮的宮女,你說他哪裏得罪了我?我移花宮的規矩不能壞,便是你義弟又如何?正是因為如此,我才更要殺了他!不殺他,如何折磨你?”

燕南天身形一顫,心中五味翻騰,這般的結局他早已知曉,只是此話經邀月親口說出又有不同。他還記得當初在花間沖他回眸淺笑,為他泡茶,與他對劍的清麗女子,何時竟已成了這般狠辣冷漠,不擇手段的羅剎女?而且,想他燕南天一生行俠仗義,行善天下,卻不曾想,自己的義弟竟是因為自己落得這般田地。

“便是因為如此,所以,你……你竟是連無知嬰兒也不放過?小魚兒又何罪之有,可憐他當時不過才剛出生。你竟也下的去手!我真後悔當初離開時便該看清你,一劍宰了你!”

這最後一句正中邀月心窩,江七九明顯感覺到心底的悲慟與憤怒不受控制的上湧,江楓確實是她所殺,可是小魚兒?江七九眼神漸漸狠戾起來:“我邀月從不受人冤枉,不但無妄的罪名,你既這般說,我便殺給你看!”

話未落音,雙手成掌已朝小魚兒揮去,其勢之疾之猛,無人能及。花無缺與花奴還未反應過來,身邊早已沒了江七九的身影。便是燕南天倉惶之時也沒有看清,江七九是如何出得手。小魚兒距燕南天只有不過七步之遙,可這七步的範圍全然已經籠罩在江七九的內勁之下,要在這般強大的勁力之下救人,燕南天自知沒有十分把握。

電光火石之間,燕南天思緒一轉,提劍便往花無缺而來,花無缺雖功夫不錯,但對應嫁衣神功大成的燕南天卻是毫無招架之力,想要格擋,手腕被握,銳利青鋒已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。

“邀月,你若殺了小魚兒,我便殺了花無缺!”

江七九一凜,掌風至得小魚兒面前,倏忽停下,反手將小魚兒揮倒在地,回身冷笑道:“燕南天,原來你也不過這麽點伎倆,只會拿無辜之人來做要挾?你這般舉動與我有何分別,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!”

燕南天手中一抖,他不過是想暫時借花無缺相救小魚兒,並無傷花無缺之心,如何能與她一樣?想要辯解,可是他並非善言辭之人,況且,此時他確實是以花無缺為要挾,如何辯解?

小魚兒倒在江七九腳邊,江七九強大的明玉功似是一個龐大的漩渦要將他卷進去,讓他一時動彈不得,張菁與鐵心蘭望著兩方劍拔弩張之勢心急萬分,卻是半點也幫不上忙。

瞧著燕南天心神震動,手中劍緊貼花無缺的脖頸,小魚兒知燕南天不會殺花無缺,但不殺不代表不會一時失神傷了他,忙道:“燕伯伯,莫要傷了他。花無缺可能是我同胞兄弟!”

燕南天一震,本就猶疑的手中劍一時不穩,差點掉落下來。

江別鶴臨死前的話除了花無缺和小魚兒無人知曉,因而這話對於燕南天來說無疑是一道驚雷。恍惚中,劍已收了起來,燕南天瞧著花無缺一時歡喜,一時欣慰,一時自責。

花無缺面色越發慘白了幾分,別過頭去,不知如何面對江七九與憐星,也不知如何面對燕南天。他無法說出的疑問,小魚兒終究替他說了出來。

花無缺的危險一去,江七九的氣勢也減了幾分。小魚兒身下的壓力一消,又恢覆了那般嬉皮笑臉的模樣,對著江七九道:“邀月宮主既要殺我,我小魚兒自然是耐何不了的。只是,我便要死了。邀月宮主不妨行行好,了卻我一樁心願,讓我死個明白,告訴我知曉,花無缺到底是不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兄弟?當初我母親可是雙生?”

憐星心上一緊,她疼愛花無缺,不願意讓他們兄弟相見而不能相認,卻又擔心花無缺知曉了這般結果會與她們離心。不論怎麽說,江楓和花月奴到底是死在移花宮的手裏,她與邀月誰都脫不了幹系。移花宮敢作敢當,從來不懼誰人前來覆仇,若是旁人她自然不在乎。只是,此事之中卻牽扯進了花無缺。

憐星苦笑,她愛慕江楓而不可得,若說不怨不恨自是不可能的。只是,對於花無缺,十幾年的相處,她早已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。憐星雙手攢緊,這就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嗎?她當初不該提議那樣的計策,這個計策不緊讓小魚兒花無缺手足分離,燕南天痛楚自責,更將自己和姐姐也困在其中,無法自拔。只是,事已至此,又能如何?憐星也只能重重嘆息?

花無缺看著江七九,神色間希冀與害怕參半。

江七九斂眉半晌,終是擡起頭來,面色鄭重,瞧著花無缺道:“無缺,你在移花宮十八年,我與憐星從未與你說過你的身世,今日便告知於你。你本也該知曉。

小魚兒說的不錯,你猜想的也不錯。你確實是江楓與花月奴的兒子,小魚兒一母同胞的兄弟。

十八年前,我親手殺了你父母,也想斬草除根,將你和小魚兒趕盡殺絕。小魚兒臉上的傷疤也是我所為。我不曾殺你們,且抱養了你,也是想著要將你養育成人,讓你聽命於我,然後命你去殺了小魚兒。你與小魚兒二人兄弟相殘,不論誰勝誰負,誰生誰死,或是同歸於盡,都是對燕南天來最好的報覆。”

在場諸人除了提此建議的憐星,便是連花奴都暗自長嘆:好狠毒,好殘忍的計策!

花無缺面色數變,他的身世,與小魚兒的關系他早已猜到,卻是怎麽也無法相信那“兄弟相殘”的計劃。

“可是,離開移花宮之時。大姑姑只說是想讓我行走江湖,歷練一番,並不曾派我來殺小魚兒。移花宮雖鮮少出世,但要知曉外面情形自有辦法,我與小魚兒相識之事,大姑姑定然也是第一時間便知曉了。此後,我卻也未曾收到任何指令,讓我殺了小魚兒。大姑姑……”

小魚兒眼珠一轉,又道:“我在惡人谷之時,有一銅面人幫我良多。若非她不時相助,又傳授功夫給我,杜殺他們那般的訓練手法,惡人谷裏的弱肉強食,我如何能活得下來。我一直想知曉,那位銅先生是誰。莫非也是你?你是想讓我留著命來移花宮找你報仇,這樣一來自然會碰上花無缺,我們一戰在所難免。只是若真像你所說,之後花無缺出宮,我們相遇豈不是最好的時機,你為何沒有對花無缺下令?花無缺敬重你,便是不願,也會照你吩咐做事。”

江七九苦笑,小魚兒果然聰明。

“這本是最初的計劃,只是……計劃總趕不上變化。”

小魚兒瞧了瞧花無缺,再看江七九,臉上慵懶笑意更深,接著江七九未曾言明的半句,道:“只是後來,你心疼花無缺,舍不得了。是不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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